父亲这一下的动静不小，不仅老夫人，一屋子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俊雅的脸上微微发红，有些尴尬，然而眼中流露出来的更多是焦虑。
不用说，这是心疼白蓉蓉呢。
“老大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全然不知道我父亲和白蓉蓉之间那点儿腌臜事，只诧异问道。
父亲语塞，当着这么多人，他总不能直接说白蓉蓉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支吾了两声，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我换上了一副孝顺女儿的表情，走过去亲自将摔碎的茶盏收拾了交给珍珠，这才抬起头对着父亲一笑，安慰道：“父亲素来端正雅直，定然是听了那白家小姐的丑事大感愤怒了。父亲您放心，咱们家的女孩儿们，都是祖母带着精心教养的，又有您请来的那几位端方清正的先生教导，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辱没门楣，叫家族蒙羞的事情来！”
我这一番话说的大气凛然，父亲脸色愈发不好，老夫人却是连连点头，还难得地赞了我一句：“嫣儿说的不错。”
说着，严厉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女孩子，口气也更加冷肃，“你们都要记得，莫说你们身为侯门的千金，便是一般小家小户人家养大的女孩儿，也要时刻恭省自身，不可有半点的行差踏错。”
又指着侍立在四周的丫鬟们说道：“还有你们，亦是一样。若是做出什么有违规矩礼数的事情来，只要叫我知道，一律打死！”
丫鬟们齐齐地娇声应道：“是！”
我听了不免觉得好笑。老夫人居然跟她的这些丫鬟讲规矩礼数？
我父亲和二叔的那些通房姨娘里，有多少是她从春晖堂的丫鬟里选了出来塞过去的？
拜她老人家所赐，这春晖堂里的丫鬟们，可都是很有些“雄心壮志”哪。
只是父亲听了老夫人这番教导，神色更加尴尬了起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忍着，起身开口道：“母亲，儿子有要事与您说。”
这意思，便是要单独说了。
老夫人浸淫后宅多年，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虽眼中露出狐疑，却还是摆了摆手对我们说道：“出去了大半日，想来也乏了，都赶紧回去歇着。老二，你也回去，叫你大哥与我说话。”
二夫人一脸的八卦模样，想来是非常想听一听父亲到底有什么话说的，但是被二叔瞪了一眼，便摸了摸鼻子，跟着走了出去。
我落后了几步，才走出了春晖堂，就听见里边老夫人一声怒火滔天的吼叫，“你说什么！”
声音有点儿尖利，传出了老远。不仅我听见了，就连已经走出老远的二夫人，都回过头来了。
“大姐姐，祖母是怎么了？”沐灵萱和沐灵兰凑到了我的身边，沐灵兰胆子小，一张清秀的小脸都有些发白。只不过，只怕这也就是个表象而已。这侯府里人口简单，但个个都似戴了个面具一般呢。
沐灵菲也走了过来，嗤笑一声道：“五妹妹这话还不如不问。”
然后便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远了。
“她怎么这样啊！”沐灵萱不满地嘟哝。自从和沐灵菲打了一场被禁足后，这两个人之间就撕破了脸。大概又因为这次长公主的重阳宴上，老夫人偏心地只叫了沐灵菲随着我们一起去，沐灵萱更加不忿，这几天每每见到沐灵菲，都是拿着白眼看的。
“大姐姐，你说那白家小姐的孩子，会是谁的呢？”沐灵萱好奇道，“难道真如戏文上演的，才子佳人的？”
这样说着，她的脸上便有些红晕，一双杏核大眼也显得水汪汪的格外动人。
我知道她一直喜欢莫迟归。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世我从庵里回到侯府的时候，莫迟归便已经离开了。至于沐灵萱，被白蓉蓉嫁给了一个外省的小官做填房，那小官吏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些，沐灵萱嫁过去没两年就死了。
我好笑地看着她，“祖母方才说的话，四妹妹都当做了耳旁风不成？这样的事情也是你该打听的吗？”
说完，也不看沐灵萱骤变的脸色，一径往梧桐轩走去。
梧桐轩里，母亲正半靠在床上，身后倚着一只大大的引枕，手里做着针线。我仔细看了看，是一件婴儿穿的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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