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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升平提着灯笼走在去书房的小路上,身后跟着信步闲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少白。由于早早就找了个由头支走了心思复杂的史簪缨,又摒退了左右,所以此时只有两人一灯的小路倒是显得寂静异常。
尽管时间已近深夜,可曹升平现下却精神的很。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让这位平日里向来思路清晰的知府大人,现在脑袋里就如充斥着一团浆糊。他现在只想尽快让这个陆少白和今夜来访的贵客见上一面,好叫他解开心里的疑惑。
陆少白跟在曹升平后面,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这曹升平的态度转换的太快,这让陆少白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就在刚刚,陆少白将抵着曹升平腰间的坠子亮了出来,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她这般做法,只想让他们清楚,自己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什么利器,所以也就不存在威胁朝廷命宫的说法。却不想坠子一亮出来,那史簪缨和曹升平竟然双双色变。
史簪缨怎么想的,陆少白大体清楚。无非就是更加相信程云之前的猜测,以为自己就是修罗殿的夜枭。可是让陆少白没想到的是,曹升平的反应竟然比史簪缨还要夸张。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自己究竟是何人。
如此有趣的反应叫陆少白理所当然的卖了一回关子。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曹升平的话,而是看似随意的把玩着手中坠,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我是何人,大人不是清楚的很吗?”
说罢又将墨箫坠子晃了一晃,“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叫曹升平更加拿不准陆少白的身份。目前室内不相干的人太多,曹升平也不敢贸然的再说些什么。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将其余人打发走,再好言好语的请陆少白到书房一叙。他心下打的好算盘,让这两人见上一面,事情自然明了。
陆少白并不知晓曹升平这是引着自己去见另一个人。她只是以为,这个曹大人似乎也和修罗殿有些关系。所以因为那坠子的缘故,也将自己认了夜枭,所以不敢得罪罢了。至于书房叙话只不过是要和自己单独交代一些他和修罗殿之间的私密事而已。
满腹疑问的曹升平将暗藏心思的陆少白引到了书房。那书房黑漆漆的并未点灯,曹升平推门而进,仍旧提着灯笼,也没有要将书房的灯烛点亮的意思。
陆少白跟着他来到了一排书架前,只见曹升平将书架第一排中间摆放的一本《荀子》向外一拉,那书架竟然喀拉拉的向旁边移开了。
那是曹府的一处暗室。
说它是暗室,可此时里面其实并不昏暗。从陆少白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那暗室拐角处的亮光。
曹升平提着灯笼走了进去,并回头示意陆少白跟上。
陆少白跟着曹升平走到暗室的拐角处,却见曹升平站住不动了。只见他在拐角处定了身,眼神闪过一丝陆少白看不明白的情绪,语气中小心又带着些谦恭的冲里面说了句:“爷,下官带了个人过来,还烦请您见见。”
陆少白没料到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又听到这曹升平自称‘下官’,心中疑云丛生。疑惑之际只听得那内室中,先是一阵倒酒的声音,接着从里面传来了一声戏谑的男声笑道:“曹升平,你还要和我绕多少个圈子?”
那曹升平闻言急忙答道:“下官不敢,只不过此人,您最好还是见见。他……他手中有……有药庐主人的信物。”
“哦?”
那男子像是有些意外,语调上也正经了些,“那这个人,我倒是要见见了。”
陆少白此时只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很是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心道:室内之人自己一定是见过的。
曹升平得了室内之人的应允,将陆少白带至内室。
陆少白只看见一个身穿暗紫色华衣的男子拿着酒杯背对自己而坐,如瀑的长发用一紫金冠扎起一束在头顶,后脑处横着一条黑色细带。
陆少白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男子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像是也猜到了曹升平所带之人的身份般。他将端着的酒一饮而尽,依旧是背对而坐并未回身。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用好听的声音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自萧关一别,我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说着他站起来,慢慢回身,面具下未遮住的唇角闪过一丝邪邪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啊?陆、公、子?”
陆少白听他话语中含着暧昧,又特意着重了“公子”两个字,便一下子猜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暗道大意。她脑中想法一闪而逝,心道: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了?恍然间又觉得,这定是在萧关满堂的寻梅坡前,他趁着自己身中香毒之际扶了自己的手腕一把。以夜枭药庐主人的身份,指尖探脉的本事必然不弱。想是从那时候起便已经识破自己的女子身份。只不过他既然并未挑明,或许是自己猜错了也未可知。
陆少白心中虽怒,却也还记得现在曹升平就站在自己身边。于是她定了定心神,眼睛看着面前的夜枭从容说道,“原来曹大人带我来见的人,是你。看来我们还真的是有些缘份。自萧关一别,我这心里头对阁下可是惦记的紧,如今在此重逢,还要感谢曹大人的一番苦心。”
说罢对曹升平摆了摆手,“我还有好些个问题,要向这位阁下好好的讨教讨教。还望曹大人回避片刻。”
夜枭听少白这般说,也摆了摆手对曹升平道:“先下去吧,我也恰巧想和这位公子说说话。”
曹升平现在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修罗殿夜枭,因此两边哪个都不想得罪。见二人有话要说,只得现行退下。
陆少白听闻曹升平的脚步声已经走远,这才换了口气,对夜枭沉声问道:“叶梅笙在哪儿?”
夜枭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上却显得很平静,依旧是微笑着问,“叶梅笙?他告诉你,他叫叶梅笙?”
说完,他似是对陆少白更感兴趣了一般,眼光将陆少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满怀深意的自语道,“呵,看来你在他心中,很不一般呐。”
陆少白皱眉,她现在只想知道叶梅笙落在他的手中,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在哪儿?”
夜枭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向前踱了几步,在陆少白身前站定。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陆少白可以不费力便闻到夜枭身上淡淡的药香,近到夜枭稍许垂眸就可以看清陆少白眼上微颤的长睫。
夜枭嘴角微微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本以为自己刚刚的靠近会让她后退,却不想这扮男装的小女子即便之前在自己这里吃过那毒香的亏,此时仍然敢站在离自己这般近的地方,用那样倔强的眼光看着自己,就只为知道一个也许只有过一面之缘却不告而别的病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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