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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常德府群山之中的无名小村,简单石砌木屋,粗陋的桌椅之上,坐着俩人。
却正是已被林平之安葬在衡山脚下的林震南和其子林平之。
“如此一来,还要多谢觉溪大师相助。”
林平之嘴中虽说是感激之语,心中却有点矛盾,这和尚一番唱,害的他哭的肝肠寸断,丢人不知丢到何处去了,本以为父母已仙游,却只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
“平儿,”林震南口气不赞同:“无论如何,大师总归是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还费心安排退隐之事,你,怎可如此不敬?”
“我林家,我林家满门血仇未报,这退隐又有何趣味?”
林平之愤恨:“我忘不了,忘不了叔叔伯伯,忘不了余沧海的摧心掌!我并非责怪大师。”
林震南身形一震,他一直在努力忘记,可是有时候,越想忘记,越不能忘记。
“平儿,我们没有报仇的资本。除了辟邪剑谱,我林氏根本无其他武学秘籍。但你也知道辟邪剑谱的缺陷。可以说,林家本就是靠着你曾祖父打下的名头而活,当时间流逝,这名声护不住人的时候,也就是我林家穷途末路之时。而你顶着林家独苗的名头,也没多少门派敢收你入门墙。”
林震南悲痛道:“平儿,我们只能吞下这口气,放弃这段仇。活下去,才有机会。”
林平之闻言,握紧双手,他想报仇,可是修炼辟邪剑谱的代价他付不起,看着伤势未愈的父母,看着茅草青灯,看着不远处村童的嬉闹,突然回想起幼年,福州的镖局大院,一至春时便是春花灿烂,飞絮如雪。那是他的生长之地,曾经多么美好,最后却是被血色掩盖。这颗心从未如此矛盾过。
秉持孝心,退隐江湖,安享人生;重拾利剑,喋血天涯,快意恩仇。
他到底该怎样选择?
林震南的雄心消退,早已丧失立足江湖的勇气;林平之年少气盛,恩怨分明,却在孝义之间犹豫。这些因缘纠葛再也无法影响到浪清歌,承诺已清,他虽心怀慈悲,却也不会觉得救下的人以后便是自己的责任。
在江湖各个眼线之中,顺势演了一出假死的戏,林家三口已算是退隐江湖,至于之后他们的命运,自有天命。
浪清歌安排好林家三口,匆匆回转衡山,依旧未赶上衡山的金盆洗手宴,却遇上了最后的结局。
幽谷芳草萋萋,来路血迹斑斑,正邪俩立的好友至交,耗尽心血的旷世奇曲,默默聆听的感慨人影。
插不进旁人的友谊,不计生死的护持,心有灵犀的默契,刘正风与曲洋,最后亦是求仁得仁,笑傲江湖曲中俩者含笑而去。
浪清歌立于不远之处,陷入了沉思,在暗处莫大先生的视线扫过来之时,悄然离开了。
刘正风满门被嵩山所灭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半个月,江湖盛传,少林弟子觉溪将于三天后取出福州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然后当众处理这本剑谱。平静不过几天的江湖又起风浪。
福州城一时之间又是江湖人云集。
大家似乎都知晓了辟邪剑谱的缺陷,却又都是心中不太相信。好像亲眼看一下便能确认真假,才能表现出自己非是江湖传言可以糊弄的聪明人。
浪清歌并不在意江湖之中掀起了多少风浪,他只是想结束这次的任务。而且只要源头被毁,风波自然烟消云散,至于之后他会不会惹上麻烦……他,也不是怕事的人。
不定孤枝(决斗)的江湖人生是不完整的嘛。
当日,福威镖局。
浪清歌也没准备什么,只是在观曙色之后在屋顶一直未下来过而已。
这早到凑热闹的人推推嚷嚷进了门,便见一身着月白僧衣的和尚,手持念珠,双目紧闭,嘴唇微动,立于金色朝阳光芒之中,微风浮动,人如兰芝,见之便觉得,心中静谧,浮躁繁华如同烟雨一般,距离自己遥远非常。
本来吵闹的人群虽未立刻安静,却不知不觉说话的声音变得小了,也没了一开始就来找麻烦的念想。总觉得,打扰了这年轻的和尚,是个罪大恶极的事情。
“在下名觉溪,少林子弟,本是下山历练,却阴错阳差之间得辟邪剑谱一份,后闻此剑谱脱胎于葵花宝典,非正道功夫,当属祸源,故效仿我佛门高僧行事,今天于镖局之中当众焚毁,也算全了一份因果。”
辰时一到,浪清歌睁开双眼,轻身飞下屋檐,废话不说直奔主题,一堆武林人士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衣袖一甩,内里催发,置于门口不远处的死灰火盆,竟然陡然青烟四起,火焰旺盛起来!
浪清歌从怀中掏出早早取得的袈裟,置于火盆之中:“当年红叶禅师心怀慈悲,未追究葵花宝典外泄之事,仅烧毁了原本,这袈裟既然是从少林流传出,现今由我少林弟子彻底烧毁,也算因果了结,阿弥陀佛,还请在场的武林同道做个见证。”
浪清歌并未说出华山和日月神教在其中的纠葛,武林本来就不太平,没必要把水搅的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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